第22章 敞开心扉

还未走到竹清阁,沐宛言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,是太子妃小产那晚,宫墨寒泡的药澡。

沐宛言顿感不妙,忙推开了竹清阁的门,一路去了宫墨寒的卧房。

卧房门被锁了,沐宛言就喊宫墨寒开门,等了片刻,没有等来宫墨寒,倒是房间里压抑着的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密集,沐宛言一时心急,抬脚就踹开了房门。

卧房里,宫墨寒正和衣坐在浴桶里,闭着眼睛,整个额头布满了汗珠,听到门开的声音,也只是稍稍睁了睁眼,随后又闭了回去。

沐宛言赶忙进屋,像上次那样,帮宫墨寒按摩,直到双手酸痛,宫墨寒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。

“累了吧?”察觉到沐宛言动作越来越慢,宫墨寒有气无力地开口。

“别按了,我没事。”宫墨寒接着说。

“还说没事,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给吓死了。”沐宛言声音哽咽。

被上官瑾压入水中昏迷的时候,她没哭,被冤枉谋害皇嗣时,她没哭,在牢房被上官瑾吊打的时候,她也没哭。

而现在,她竟然哭了,为他而哭。

“告诉我,发生了什么?”

沐宛言转了过来,双手捧着宫墨寒的脸,看着他的眼睛问。

“都是以前的事了……”宫墨寒扭头躲开沐宛言质问的眼神,却又被沐宛言给扳了回来。

看着倔强的沐宛言,宫墨寒叹了口气,和沐宛言讲起了以前的事情。

宫墨寒母妃身份低微,得了皇上宠幸有了宫墨寒后,不但没有母凭子贵,反倒是招来了不少妃子的嫉恨,尤其是当今皇后,她不能接受皇上有其他皇子,就变着法子折磨宫墨寒母妃。

好在皇上虽然无情,但因为自己子嗣不多,也明里暗里派人保护了宫墨寒母妃一段时间,直到宫墨寒出生。

不过宫墨寒虽然安然出生了,却从未享受过皇子的待遇,太子经常欺负他,大冬天扒他的衣服,让他在雪地里打滚,将他推进结了薄冰的池塘,把他当马骑。

直到有一天,他忍无可忍,和太子打了一架,说是打架,其实就是被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按着,让太子打。

他受了一身伤,又被太子绑在花园的树上冻了一夜,期间虽说有宫女侍卫路过,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松绑。

直到他母妃哭着找到他,帮他松绑时,他已经被冻了整整三个时辰,身上脸上全都布满了冰霜,早已经昏死过去,不省人事了。

那时他才八岁,皇上早已经被皇后和国舅爷逼着立了太子,又有了六皇子宫暮晨,对他也就更不上心了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,可偏偏他福大命大,活了过来,却从此落下个阴天下雨就浑身酸痛、四肢冰冷的毛病,只得靠泡药澡缓解。

宫墨寒母妃死后,他出了宫,屈辱的生活才算结束,虽说太子和皇后也会隔三差五找他的茬,但和在宫里时他所受的屈、所吃的苦比起来,根本就微不足道。

宫墨寒平静地讲着他的故事,没有一丝情绪波动,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。

可沐宛言却红了眼,她心疼地环抱住宫墨寒,毫不顾忌药水会浸湿她的衣裳。

“好了,都过去了,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。”贪恋地闻着沐宛言脖颈中的发香,宫墨寒带着浓重的鼻音说。

“本王也再不会让我的王妃受一丁点儿委屈。”宫墨寒小声说。

宫墨寒说得深情,沐宛言听的却不真切,刚想推开宫墨寒,问他说的什么,却又被他紧紧抱住,她便不再动弹。

直到水温渐凉,沐宛言才挣扎着起身。

帮宫墨寒拿了身干净衣裳,沐宛言就准备回别苑,宫墨寒却拖着不让她走,还当着她的面就要换衣裳。

结果,刚看到他健硕的胸膛,沐宛言就羞得跑了出去,宫墨寒脱了衣服又不能追,只能对着门外喊:“跑什么啊,又不是没看过。”

一路跑回别苑,沐宛言的心还扑通扑通跳着,他们之间的关系,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,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,沐宛言又说不清楚。

冷静下来后,沐宛言才想起,她原本是要安慰宫墨寒土地改革被抢一事的,没想到正事一句话没说,反倒是聊了这么多往事。

不过也不差这一晚啦,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。

美滋滋地上床睡觉,沐宛言突然觉得,其实生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。

第二日一大早,沐宛言就被一阵乒铃乓啷声给吵醒了,睡眼惺忪地出了卧房,刚想问小月怎么了,就见宫墨寒正坐在正厅等她起床。

沐宛言一个激灵,睡意全无,赶忙跑回了卧房,对着铜镜照啊照,还好没有眼屎,否则就糗大了。

换了衣裳,又稍稍抹了点胭脂,沐宛言才出了卧房,她什么时候这般在乎自己的容貌了?

见沐宛言出了卧房,宫墨寒便站了起来,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,去餐桌吃早饭。

这还是沐宛言嫁给宫墨寒这么久以来,两人第一次一起吃早饭。

沐宛言提起太子抢功一事,原本以为宫墨寒会心情低落,谁知他根本就不在意,还开玩笑说幸好太子将这难缠的事务抢了去,否则他怎么有时间陪自己的王妃悠闲地吃早餐呢?

听着宫墨寒不算情话的情话,沐宛言又悄悄红了脸,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宫墨寒这么能说呢?

土地改革一事已经告一段落,宫墨寒除了上朝,其他的时间都会待在王府,沐宛言忙着帮宫墨寒调理身体,也不再去制衣坊了。

上官瑾这段时间也没再出幺蛾子,追查真凶一事沐宛言也往后推了推。

两人度过了有史以来,最为安宁、和谐的一段时光。

一眨眼,一个多月就这样过去了,过了立秋,天气也凉了起来,沐宛言更加用心地帮宫墨寒配制药澡配方,督促他每日泡澡来驱逐体内的寒气。

每一件事,她都亲力亲为。

又是一天傍晚时分,沐宛言像平日那样,去了竹清阁,帮宫墨寒放热水,放药草,然后喊宫墨寒泡澡。

宫墨寒从书房出来,进了卧房就要脱衣服,沐宛言忙捂住眼:“你干嘛啊?”

“泡澡啊!”宫墨寒继续脱衣服。

“你干嘛脱衣服?”

“谁泡澡不脱衣服啊。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沐宛言哑口无言,可明明之前她在场时,他都是穿着衣服泡澡的啊。

“那你泡吧,我先走了。”沐宛言说着就要出门。

“帮我按摩啊!”宫墨寒叫住了她。

“哎呀,肩膀好痛啊,这天可越来越凉了。”见沐宛言没反应,宫墨寒又卖起了惨。

沐宛言没有办法,只好又转身回去,半闭着眼睛,胡乱地给宫墨寒按着。

可宫墨寒的身材是真的好啊,宽厚结实的臂膀,挺实的胸膛,皮肤细腻光滑又有弹性,沐宛言悄悄吞了口口水,往浴桶里探着头,想看看他的六块腹肌。

“想看就看,不用偷偷摸摸的。”看着沐宛言花痴的样子,宫墨索性从浴桶里站了起来。

“啊!”沐宛言一声尖叫,赶忙捂住了眼睛。

“哈哈,你我可是夫妻,不必害羞。”沐宛言越是躲,宫墨寒就越是觉得好玩,调戏她说。

沐宛言被宫墨寒逼急了,索性睁开了眼,和他对视着,没穿衣服的又不是她,她就不信,宫墨寒能好意思就这么一直裸着。

可她太低估宫墨寒的脸皮厚度了,她脸颊越来越烫,眼睛不知该看哪里才好,宫墨寒却仍然满眼炙热地看着她。

两人就这么僵持着,终于,沐宛言绷不住了,转身就逃,说时迟那时快,宫墨寒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水里,沐宛言还未来得及惊呼,就被宫墨寒堵住了嘴巴。

跟前几次接吻不一样,这次宫墨寒极尽温柔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察觉沐宛言并不排斥之后,才大胆地撬开了她的牙齿,尽情撩拨着她。

直到沐宛言忍不住低吟一声,宫墨寒才满意地放开了她,将她拦身抱起,和着湿衣就放在了床榻上。

这一幕极其熟悉,不过上次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儿时,被人给打断了,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人坏事儿了吧。

沐宛言一边意乱情迷地抱着宫墨寒,一边想。

宫墨寒将沐宛言放在床榻后,又轻吻了她一下,然后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,直到沐宛言羞涩地点了点头,他才紧张地、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沐宛言的外袍。

两人的心都扑通扑通地跳着,宫墨寒的喉结微动吞了口并不存在的口水,沐宛言也害羞地闭上了眼……

“咚咚咚……咚咚咚……”
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正浓情蜜意的两人,沐宛言吓得赶忙拉了被子盖在身上。

兴致高昂时被人打断,宫墨寒很是不悦,翻身下床,套了件外袍,问门外的人有什么事。

“皇上命您即刻进宫,说有事商议。”门外传来了李管家的声音。

王爷和王妃感情日渐升温,王妃更是每晚都要来竹清阁一趟,他作为王府的管家,当然不想扰了王爷王妃的兴致,可王公公亲自来传话,他岂敢不从。

李管家一脸苦相地站在门外等着宫墨寒回复。

好在很快宫墨寒就出了房门,跟着王公公脚步匆匆地进了宫。

宫墨寒走后,沐宛言突然觉得空落落的,身上的湿衣服此刻也不舒服起来,套上刚刚褪去的外衣,便回了别苑。

不知怎么的,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总觉得宫墨寒此刻进宫不是什么好事。

拍了拍自己的脑袋,沐宛言换了身干衣裳,躺在了床上,却怎么也睡不着,直到天蒙蒙亮,宫墨寒才回府。

刚听到院子里有动静,沐宛言就下了床跑了出去,宫墨寒正和李管家说着什么事情。

原来昨夜宫墨寒进宫,是因为太子在牟县犯了人命,原本太子身居高位,大可以在牟县只手遮天,谁知这牟县县令却偏偏是个硬骨头。

太子在牟县不但丝毫不管土地改革的相关事宜,还每日醉生梦死,让牟县最大的酒馆变着法子给他打野味,弄得生意都做不成。

更可恨的是,他强抢良家少女,事后不说负责,拍拍屁股就走人,让几个受他侮辱的少女羞愤难耐,投河的投河,割腕的割腕,才刚刚一个多月,牟县就多了好几条无辜的冤魂。

牟县百姓怨声载道,牟县县令只得找到太子,好生商议,劝他收敛一些,可太子哪里瞧得起一个小小县令,不但不知收敛,还更加放肆。

牟县县令终于爆发,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来到皇城,想要面圣,将此事最小化的处理掉。

谁知皇上没有见着不说,还被宫廷侍卫当做傻子一样驱逐。

最后,牟县县令只得用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申冤,他手写了不知多少份太子的恶行,在一夜之间,投递到皇城大小官员的家里,张贴在了皇城各个街道的墙壁上。

最后,在大理寺门口上吊自杀了。

牟县县令自杀后,此事才被重视,皇上一边派人去清理街道上张贴的太子恶行,一边急诏宫墨寒和几位朝中重臣进宫商议此事。

最后得出的结果是,召太子回宫,禁足一月,面壁思过,派宫墨寒前去牟县善后。

原本皇上是想将此事给悄无声息地压下来的,可皇城百姓已经有人看到了牟县县令张贴的内容,皇上再怎么包庇太子,也不能公然视民愤于不顾,这才有了禁足这一惩罚。

听了宫墨寒的话,沐宛言不由得觉得寒心,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都是狗屁。

不过她始终相信,邪不压正,太子这种恶人,自有天收。

皇上命宫墨寒今日就启程前去牟县,沐宛言纵然有万般不舍,也只能默默地帮他收拾换洗的衣物。

“这箱子里有三个包裹,一个装着你的里衣,一个装着你的外袍,这个小包裹里面是你平日泡澡用的草药,我给你备了一个月的量,你别忘记了。”

“你要还缺什么东西,就派人送封信过来,我买好了托人捎过去……”沐宛言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宫墨寒。

看着唠唠叨叨的沐宛言,宫墨寒才发现,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,这是自从母妃死后,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。

宫墨寒动情地从背后环抱着沐宛言,将她裹在自己臂膀里:“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。”

“这怎么行啊,你这是去办公务,怎么好带家属,再说了我还有制衣坊要打理呢!”沐宛言想都不想地拒绝了宫墨寒。

“可是我舍不得你啊!”宫墨寒像个孩子般用下巴摩擦着沐宛言的头顶。

“又不是不回来了,你安心去吧,我在家里等你回来。”沐宛言羞红了脸。

在王府门口,两人又是一番依依不舍、十八相送的场面,宫墨寒才上马离去,惊得李管家和小月下巴都快掉了。

不再高冷的墨王,他们还真不习惯。